在一个多云的早晨，一群充满活力的软件开发者穿过拥挤的街道来到了伦敦市中心的一栋办公楼。这栋办公楼隐藏在一条不太显眼的街道上，但在这里，他们将参加一个令人兴奋的加密技术训练营。
五年前，硅谷的风险投资公司安德烈森·霍洛维茨（a16z）推出了一系列讲座，旨在鼓励有志于成为加密技术创业者的人。他们希望通过这个课程来促进更高质量的创业公司，探索加密技术的极限。现在，这个课程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类似于Y Combinator的全面培训项目：加密创业加速器（CSX）。参与者将获得50万美元的资金、10周的学费以及使用a16z资源的机会，作为交换，他们需要提供一定数量的股权。最新一期的CSX选择了25家创业公司的创始人。
这个创业者群体以男性为主，年龄从20多岁到50多岁不等，但他们的着装风格大致相似：大多数人穿着连帽衫或印有图案的T恤，搭配牛仔裤。有些人表现出轻松自信，边吃早餐边自由交谈，而其他人则保持沉默。
作为一个局外人，当我向他们介绍自己是一名记者时，我察觉到一些人变得有些紧张。有人开玩笑地问我是否会报道他们的工作内容。但大多数人似乎很高兴有一个愿意倾听他们的故事的人。
创始人们也在相互评估，比较他们在加密领域的能力。有些人是新手，但大多数人已经深入了解加密的语言、技术和传统。其中一位创始人自豪地说他是伦敦第一个使用比特币ATM的人。另一个人在17岁时就开始交易加密期货了。一些人还在热烈讨论他们项目的技术分析。有人说他们的导师是个“超级大佬”。
不久之后，这个小组被带到了a16z办公室后面的一个房间，这将成为未来10周的教室和演讲厅。房间里摆放着长桌和高桌，面对着一个装饰有CSX标志的舞台。a16z的运营合伙人兼CSX负责人Jason Rosenthal是第一个登上舞台的人。
许多综合型风险投资公司，包括红杉资本、Accel、Greylock和Lightspeed等都至少投资了一些加密创业公司。然而，a16z在对这个行业的信念和投资程度上独树一帜。他们希望这些创业者能够成为下一个定义时代的软件企业。Rosenthal对在场的人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建立一个千载难逢的技术公司。我们非常有信心，未来不久将有公司在这个新领域占据那个位置。这个种子将在今天种下。”
a16z是由Marc Andreessen和Ben Horowitz于2009年创立的。Marc Andreessen曾参与开发早期的网络浏览器Mosaic和Netscape，而Ben Horowitz则与他一同将一家软件公司卖给了惠普。这家投资公司以其对Facebook、Instagram、Airbnb和Slack等公司的投资而闻名。
2018年，a16z将注意力转向了加密货币领域，寻找下一个重大投资机会。他们通过四支专业的加密货币基金筹集了超过75亿美元的资金，现在需要为这些资金寻找回报。a16z的合伙人Sriram Krishnan表示：“我们追随伟大的创始人。你不希望风险投资家告诉你该建造什么。”他补充说：“我们认为，最优秀的创始人正在这些领域内努力。”
然而，加密货币行业最近的表现并不乐观。包括加密货币交易所FTX在内的许多大型企业倒闭，引发了对加密货币价格的信心危机和市场下滑。这进一步导致了更多企业的破产、对加密货币友好的银行倒闭，以及监管机构的强烈反应。自那以后，一些美国的加密货币创业者被判刑，一些名人因未披露报酬而被指控非法推广加密货币，同时还发生了各种骗局和安全漏洞，导致数十亿美元的加密货币被盗。
a16z在过去几年也遇到了一些加密货币投资的失败，比如投资由Meta开发的现已不复存在的加密货币Diem，以及类似的已关闭项目Basis。据报道，a16z最初的加密基金在2022年上半年的价值下跌了40%，尽管如此，投资者们仍然有望实现十倍的回报。
综合型风险投资公司在2021年和2022年向加密创业公司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但他们的注意力随后被其他领域吸引，这暗示他们对这项技术的长期潜力信心有限。市场数据公司PitchBook的加密分析师Robert Le表示：“市场崩溃时，许多投资者逃离了加密领域。”尽管加密市场此后有所复苏，但他说：“通常的投资者并没有真正回归。”
风险投资公司Race Capital的合伙人Edith Yeung表示：“对于综合型风险投资公司而言，他们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人工智能上。加密技术已经是上一波的热潮了。”作为加密网络Solana的投资者，Edith Yeung对2024年加密创业公司的前景持“谨慎乐观”态度，并对a16z持续关注加密领域表示赞赏，但她的公司更倾向于投资人工智能。她说：“许多风险投资公司没有资源同时抓住这两个领域。”
CSX的目标是为早期的加密创业公司注入“火箭燃料”，证明这项技术不仅仅是用于洗钱和金融投机。Rosenthal表示：“加密市场的低迷有效地将那些只想快速获利的人——即那些投机者——推向了人工智能领域，他们认为那里是下一个快速获利的地方。留下来的人是真正致力于此的技术专家。这在我们的选拔过程中得到了体现。”
尽管Rosenthal是CSX项目的负责人，但这个团队更多地反映了a16z合伙人Chris Dixon的观点，他领导着公司在加密领域的实践。在他的书《读写拥有》中，Dixon阐述了他对加密技术的愿景，认为它是构建一个更公平互联网的基础。他认为网络正被贪婪的利润守护者所扼杀，而用户因此而受苦。但是，区块链作为加密网络的数字账本，遵循预先编码的规则，只能通过大众投票来改变，可以夺回一些世界最大技术公司的控制权，并将互联网回归到平等主义的根源。
a16z的伦敦办公室位于六楼的阁楼，拥有高大的窗户和裸露的管道系统。在CSX开始前的几周，这个办公室几乎是空的。现在，书架上摆满了能量棒和牛肉干，冰箱里装满了低热量的苏打水。书架上还摆放着一些推荐阅读的书籍，包括彼得·蒂尔的《从0到1》、霍洛维茨的《艰难的事》以及迪克森的新书。
几周后，当我再次回到这里时，开学第一天的兴奋氛围已经被学习的氛围所取代。创始人们在办公室里低头使用笔记本电脑，戴着AirPods，等待课程开始。他们已经全神贯注。
在整个课程中，Rosenthal和其他a16z人员不断轮换讲座，还有来自a16z旗下其他创始人的演讲，比如聊天应用Houseparty的创造者Ben Rubin。他们分享了自己的智慧，包括关于招聘、裁员以及持久困难的经验。但课程的核心内容都围绕着加密货币展开。特有的问题如设计代币、应对敌对的监管环境，以及尝试新颖的密码学技术，这些是加密领域的日常挑战。加密行业有时就像打开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窗户，人们不再只是刷手机，而是在偷偷查看代码日志。硅谷的创业文化术语如“从零到一”、“产品市场匹配”和“迎难而上”，现在又增加了更深奥的加密术语如danksharding、延迟函数和zk-snarks。听众们开玩笑说，要想让密码学家感兴趣，就问问他们晶格假设是否还有生存的可能性，大家都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尽管一些创始人来自欧洲和其他地方，但多数还是美国人。在一次破冰活动上，一位来自德克萨斯州的创始人在自我介绍时提到，他对伦敦的玉米卷质量感到担忧，另一位曾在那里生活过的人也证实了他的担忧。
小组成员们体现了创始人常有的过度工作和睡眠不足的印象，或许是装模作样，或许是真的饥渴。有一次午餐时，我问一个创始人是否留出时间旅行，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解释说在CSX期间，他几乎每晚都在办公桌前加班到很晚。
这个加速器项目中的初创公司开发的软件大致分为三类：面向消费者的应用程序、面向企业的服务，以及支撑其他加密软件的技术基础设施。相对较少的公司在自我介绍中突出加密技术，如果只看它们的网站，你可能不会意识到它们与加密技术的关系，但它们实际上都在幕后使用了加密技术。
例如，初创公司AminoChain为患者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使他们能够通过提供医学研究活检样本获得版税，并为医院提供了一个用于分发和存储样本的平台。另一家名为Roux的初创公司将食谱转化为可收藏的NFT，以帮助厨师和美食博主实现创收，而Valyu Network则将用于训练AI模型的数据转化为代币，创建了一个追踪信息来源和授权的系统，解决了版权滥用问题。
这些初创公司的创始人表示，他们来到a16z部分是为了获取其内部的加密工程专业知识，部分是为了利用其资源和人脉。与其他加速器项目一样，他们需要帮助设计产品各个方面，还需要法律或监管方面的建议。但他们也希望通过a16z在加密行业的关系介绍潜在的员工、政策制定者和其他投资者。在项目开始时，初创公司被分成小组，并分配给a16z的合伙人作为导师，带领他们进行一些创始人称之为“团体治疗会议”的活动。正如a16z的合伙人Elizabeth Harkavy所说，“在加速器中自我选择的一个方面是承认你需要帮助，以及希望有经验的人给予帮助。”
在其他一些综合性公司纷纷退出投资加密行业的背景下，a16z继续致力于这一领域，这本身就吸引了加密创始人。在过去一年中，除了CSX项目外，a16z还投资了九家新的加密初创公司，加入了其旗下已有的加密交易所Coinbase和NFT市场OpenSea。Lisa Grimm，Roux的联合创始人和连环餐饮企业家，说：“Roux涵盖了消费者和加密两个方向，找到理解这两者平衡的合作伙伴对我们至关重要。a16z显然做到了。”
尽管现在已有数百万人持有加密货币，但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在交易之外的领域却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但是Dixon认为，这项技术正接近一个转折点。他说，基础设施的进步使加密网络速度更快、交易费用更低，从而使得廉价的实验成为可能，这将带来具有实际应用价值和广泛吸引力的应用。“想象一下，如果在2006年，每次点击某人的Facebook个人资料都要支付一美元，那是根本行不通的。”Dixon说，“在那个神奇的时刻，交易费用变得如此之低，你可以通过补贴用户来使其实际上免费。”
尽管最新一批参与CSX项目的创始人可能是最早受益于这一“神奇时刻”的人之一，但他们在技术备受质疑且潜力尚未得到证实的情况下进入市场。一家初创公司表示，在与潜在客户交流时，提到其产品背后的技术时，他们已经遇到了质疑。“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我们这个群体必须应对这一点。”Dixon说。但希望这些创始人能帮助净化加密货币的声誉。
Dixon说，他不确定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但现在至少感觉我们正处于正确的思维迷宫中，因为我们可以做一些以前无法实现的事情。”
在六月的CSX最后一天，也就是演讲日，创始人们向坐满的投资者做了简短的推介。a16z选择了一个苏豪区边缘的闪耀地下场地，通常用于现场音乐和俱乐部活动。夹层阳台俯瞰着地板到天花板都是霓虹灯环绕的空间。舞台前方是一个影院大小的屏幕和音响系统，创始人们将在那里做演讲。
当我到达时，电子音乐震耳欲聋。在场后，一位创始人正在向服侍衣帽间的工作人员介绍他的项目，工作人员微笑礼貌地回应。那些留给合伙人展示任务的人聚集在酒吧，有些人则在寻找投资者交流。
扬声器上的通知提示开始入座。一位投资者开玩笑说：“座位排得像个脱口秀俱乐部”。在Dixon和
